《龙凤传奇上》麒麟镜

　　隋炀帝大业七年五月(公元611年)，有个叫王度的侍御史，交卸了自己的官职，在回家的途中，来到汾阴(今山西万荣)看望一位姓侯的老先生。这位老先生送给王度一面古镜，说是黄帝时铸造而成的。

　　这面古镜约有八寸大小，镜鼻是一只蹲伏的麒麟的形状。围绕着镜鼻，按照东南西北的四个方位，铸造了龟、龙、凤、虎四种吉祥的动物排列在上面。四个方位之外又围绕着八卦。八卦之外又有鼠、牛、虎、兔、龙、蛇、马、羊、猴、鸡、狗、猪这十二生肖的形象整齐地排列成一圈，代表十二个时辰。还有二十四个古字，沿着镜子的边缘环绕成一圈。这些古字酷似隶书，点画分明，没有残缺。但是在字书上却从未出现过这种字体。所以王度不认识。就请教侯老先生，老先生说：“这些字是表示二十四节气的。这面古镜跟一般的镜子绝对不同。你拿着它，各种妖邪都会避开你的。”

　　大业九年秋天，王度去芮城做县令。县衙大厅前有一株枣树，树干有几丈粗，不知生长了几百年了。王度之前的几任县令，到来后都要准备礼品来祭祀这株枣树。不然的话，就会立即大祸临头。

　　王度心中却暗暗想道：这株老枣树，如果真的会害人，一定是有精怪藏在里面。人们不知道如何除掉它，才养成了祭祀的习惯。我何不把老先生送给我的宝镜挂起来试试看?于是，他就悄悄地将身边的宝镜取出来悬挂在枣树上。

　　这天晚上，约摸到二更时分，王度听到门外“噼里啪啦”的响声，好像雷鸣一样。出外看时，只见阵阵狂风暴雨笼罩着这株枣树猛烈地吹打，周围电光闪闪，忽上忽下。到了天亮时，只见一条大蛇死在枣树旁边。这条大蛇长相好凶哟!红尾巴，紫鳞甲，绿脑袋上长着白角，额头上还有个“王”字，清晰可见。蛇身上还有无数的伤痕，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毙在地。

　　王度到树下收起宝镜，然后命人将死蛇拖到县城门外火化。又派人将老枣树掘倒，只见树心是空的，里面有一个洞，通入地底后逐渐变大。洞穴中有巨蟒盘踞过的痕迹，将大洞填塞后，就再也没有什么妖怪作乱了。

　　大业十年，王度的弟弟王辞去六合县丞的官职回到家中，随即想离家出行遍游名山大川。王临行前对王度说：“这次出行，我要在荒山野地里栖息，随时都可能遇上危险。所以想借哥哥的宝镜用一下。”

　　王度说：“当然可以了。”说着，取出宝镜送到弟弟手中。王接过宝镜收起来，就出发了。后来到了大业十三年六月盛夏时节，王才风尘仆仆地回到长安。他将宝镜安然无恙地交还给哥哥王度，说：“这面镜子真是稀世之宝啊!”

　　接着他就讲述了这次云游中所经历的奇事：

　　“那天告别哥哥以后，我先到嵩山少林寺游玩。出了寺院下山，看看太阳快落山了，就找到一个岩洞歇息，那洞里面有一间石屋，可容三五个人。这天晚上，弟弟就栖息在这间石屋里。当夜，二更过后，忽然有两个人走进石屋。一个人长得像是外国人，须眉花白，容貌清瘦，自称为‘山公’。另一人宽宽的脸，白须长眉，皮肤很黑，身体矮小，自称为‘毛公’。这两个人问我：‘什么人在这里?’我回答说：‘我是一个到山上来玩的旅客。’两个人坐下后，我因为觉得他们可疑，就悄悄伸手到身后行囊里打开镜匣，取出宝镜一照，镜光刚刚吐出，这两个人就大叫一声俯伏在地。那个矮子变成了一只绿色的老龟，那个高个子化作了一只白色的毛猿。

　　“这之后，我又旅行到箕山，那里有一个叫做玉井的地方。在井旁边有一个池塘，池水清湛呈绿色，显得很是美丽。

　　“我问一个打柴的樵夫：‘这个池叫什么名字?’

　　“樵夫回答说：‘这个池子叫灵湫池，每到立春、立夏、立秋、立冬、春分、夏至、秋分、冬至这八个节气的时候，村人们都得带着礼物来祭祀它，如果少祭一次，就会从池水中涌出黑云和冰雹，冲毁堤坝，砸坏房屋啊。’

　　“我听了后，就取出宝镜，向池水照去，顿时，池水像是被煮开了一样沸腾起来，还传来了隆隆的雷声。忽然，所有的池水腾空而出，池中一滴水也没有剩下，有个东西在空中飞行了二百多步远，落到地面上。原来是一条大鱼，有一丈多长，像胳臂一般粗细，红头白额，身上有青黄相间的花纹，但没有鳞片，只有黏涎。它的身形像蛇，角像龙，尖尖的嘴看上去如同鲟鱼。它卧在泥水中，蹦跳着，闪闪发光。后来，村民们用刀杀了它，将它的肉做成菜，一连吃了好几天。

　　“后来，我一路顺风地来到浙江，顺钱塘江口乘船出海，正值涨潮。涛声隆隆轰鸣，几百里内都可以听到。掌船的人说：‘潮快涨到跟前了，不能再向南驶了。如果不掉转船头驶回去，我们这一船人一定要葬身鱼腹的!’我就取出宝镜，去照江上的潮水，潮水就像云一样立了起来，不再向前。四面的江水豁然闪出一道豁口，约有五十多步的距离，那里的水都变得清浅起来，水中的鱼、鳖、虾、蟹都四散而逃。我乘坐的这条船张着风帆，一直顺顺当当地驶向南浦。待我往船后一看，只见汹涌的波涛，有几十丈那么高，都压在了我们所坐的那条船刚刚驶过的地方。

　　“我在游河北时，一天夜里，梦见一个人，龙头蛇身，身穿紫色的衣裳，戴着朱红色的帽子。他走来对我说：‘我就是宝镜的精灵啊，名叫紫珍。现在我就要离开人间了，想跟你兄长再见一面，请你早日返回长安吧。’我在梦中答应了他。第二天天亮，就立即踏上返回家乡的大道。现在，终于回家见到哥哥了，也算我没有违背梦中的许诺。但是，只怕这面宝镜不久还是要离开哥哥的。”

　　大业十三年七月十五日，王度听到镜匣中发出悲鸣。起初，声音纤细而悠远，过了一会儿，声音渐渐大了起来，像龙在咆哮，虎在吼叫。过了很长时间，这奇怪的声音才停息了。这时，王度打开镜匣一看，宝镜已经无影无踪了。

　　[据《异闻集·王度》改写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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