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聊斋故事》贾儿（三）

　　舅母就打开药匣子，拿出一钱左右，包了交给他。他嫌药少，趁舅母到厨房给他做饭的机会，见屋里没人，便自己打开药匣子，偷了满满一大捧，包起来揣在怀里，然后跑出去告诉舅母不要烧火：“父亲正在集市上等着，来不及吃饭了。”舅母要做汤饼给他吃，见他急着要走，也就罢了。

　　商人的儿子一口气跑回镇上，背着人偷偷把毒药掺到了白酒里。然后再市上逛来逛去，知道傍晚他才回家。父亲问他上哪儿去了，他谎称去舅舅家了。

　　从这一天开始，商人的儿子天天在市上游逛。他把买来的狐狸尾巴扎在腰间，外面穿上长外衣，提着个酒瓶子，在人群中寻找着。一天，他终于发现了在何家园子里看到的那个小童子，他便悄悄尾随着，慢慢地和他搭上了话，问他住在哪儿，小童子说：“我住在北村。”

　　问他住在哪儿时，他扯谎说：“我住在山洞里。”那小童子听了觉得很奇怪：“你怎么住在山洞里呢?”他笑着说：“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山洞里，难道你不是吗?”小童子更为惊讶，忙问他姓什么。他说：“我是胡家的子孙。前几天在何家废园里见过你，还有两个青年男子。难道你就忘了吗?”那小童子端详他一阵，仍是半信半疑。他便撩起后衣襟露出那条假尾巴，说：“我们混在人群中，与人没什么两样，只是这东西太可恨。”

　　小童子一看是同类，又是一个小孩子，便不再存有戒心，不由得和他亲热起来。小童子问他上街干什么，他说：“给父亲买酒来了。”小童子说也来买酒，但他们很穷，没钱买，只好找机会去偷。商人的儿子装出很同情的样子，说：“你这个差使实在是苦，总得担惊受怕的。”小童子说：“受主人派遣，有什么办法呢?”他乘机问道：“你家主人是谁?”小童子说：“就是你在何家废园中见过的那两个青年男子，他们是哥俩。哥哥迷住北村王家的媳妇，弟弟迷住东村一个商人的老婆。东村那家的孩子可真厉害，一刀把我们二公子的尾巴给砍掉了一截。养伤十几天，现在又照常前去了。”说完掉头要走，“改日再谈吧，天不早了，我得偷酒去。”

　　商人的儿子一把扯住他：“偷窃很困难，不像买酒那么容易。我这瓶就敬送给你吧!”他装出很慷慨的样子，“我口袋里还有余钱，不愁买不到酒。”小童子一听满心欢喜，但自己又拿不出东西回报人家，很不好意思。他忙把酒瓶递过去，说：“我们是一家人，这点东西算的了什么!等有空的时候，还要到你那儿痛痛快快喝几杯呢!快拿着回去交差吧!”小童子见他这么大度，又善解人意，便拿起酒瓶，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!”拜别而去。

　　到了夜里，他母亲居然没再往那空房子里奔，竟安安静静睡了一宿。儿子高兴地想，是那酒发生了效用。对他父亲说：“这下母亲的病可好了，那畜生从此不会再来了。”父亲听了，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儿子，“不会吧?”还有些不相信。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儿子就拉着父亲来到何家那个园子里察看。看见两只狐狸死在亭子上，一只死在草丛里，嘴巴里还湿乎乎地躺着血呢。那瓶酒还在石桌上面，儿子拿起晃晃，还没有喝完。他指着酒瓶，把自己要毒死狐狸的安排经过，从头到尾对父亲讲了一遍。

　　父亲惊问道：“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呢?”儿子说：“狐狸这东西最有灵性，一旦泄露出去，它就知道了，就会防备我们的。”父亲高兴地拍着儿子的头说：“我儿真不简单，小小年纪就足智多谋，堪称是讨伐狐狸的汉朝陈平啦。”父亲竟激动得眼眶有些湿润。

　　父子两人扛着三只死狐狸回了村，街坊邻居都夸商人的儿子机智、勇敢。他们看见其中一只狐狸是秃尾巴，那刀砍的痕迹还看得很清楚。

　　从此以后，家里也就安静了。但那妇人瘦得太厉害，神志虽然渐渐清醒过来，咳嗽却越来越严重，不久就去世了。北村的王家媳妇，狐狸不再去磨她，她的病也好了。

　　商人因此非常看重他的儿子，请人教他骑马、射箭、练武功。商人的儿子长大后，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军事人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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